论金波儿童诗的音乐性构造(转载) 一、儿童对诗歌音乐性的需求 作为中国原创儿童诗诗人代表之一,金波从 1956 年发表第一首儿童诗《小篱笆》至今,数十年的时间里,他已为几代儿童读者创作了 10 余部诗集。他获得国内几乎所有儿童文学奖项,在 1992 年,更是获得国际安徒生奖提名。 金波虽然后来以诗出名,但他却是以写作歌词开始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在写作歌词之初,金波自觉始终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因为他“还缺乏一种音乐的感觉”,他是在沉默中而不是在歌唱的状态中写作。在困境中,童年时代诵唱过的民间童谣,开始在他早已沉寂的记忆中复苏。从一首首民间童谣中,金波重新体验到一种音乐的感觉,他仔细地体味它们的韵味、节奏和结构形式,并开始了真正的歌词创作。(《走进自己的歌声》) 传统儿歌给了金波音乐的感觉,让他得以开始创作歌词,乐此不疲数十年,而他又将歌词创作所获得的经验和音乐感觉,带入到了后来他的儿童诗写作中。这直接的结果就是,金波的儿童诗常具有强烈的音乐性。 有研究者称整整一部中国诗歌史,就是在诗与歌词之间摇摆的历史。歌词总是采取新的形式冒出来,而不入乐的诗也在不断发展。每当一种诗的样式充分发展,“内转”到无可再转,需要新的形式时,诗就回过头来找歌曲,把歌的音乐性转移到诗歌语言内部的音乐性上。金波个人的文学生涯,无意间契合了诗歌的发展史。“诗”到了现代,与“歌”的概念日趋分离,但“诗歌”并称的名字仍旧保存了下来。尽管有学者称“诗”与“歌”的概念得分开,“现代诗远远超出了歌的范畴,称它为‘诗歌’容易造成一种错觉或误解,包括对狭义的、通俗意义上的音乐性的要求。” 然而,作为为儿童创作、为儿童阅读的诗种类,儿童诗注重音乐性既是诗歌的内在要求,又是与特定的读者对象—儿童的心理特点紧密相连的。朱光潜谈及“诗与乐—节奏”时说,节奏是宇宙中自然现象的一个基本原则,也是一切艺术的灵魂,而在生灵方面,节奏又是一种自然需要,节奏的变化会成为人快感或不快感的来源。同样地,加拿大学者诺德曼在《儿童文学的乐趣》诗歌一章中提到:节奏可能是所有生理乐趣的根基,诗歌从它所提供的生理感官乐趣中汲取力量。诗歌如何组织声音样式,对它们提供的乐趣来说非常重要,这些乐趣也可能是人类生物体的基础。 儿童与成人相比,对韵律与节奏的需求更强烈,感受也更加敏锐。现代神经心理学和脑解剖学显示,在儿童的发展中,儿童对语音的重复和节奏的热情与敏感表现出不受语种差异影响的某种共同性。在音调和节奏所激起的快乐中,其情感非常易于被调动起来。挪威音乐学教授让—罗尔·布约克沃尔德,他在《本能的缪斯—激活潜在的艺术灵性》一书中提出,“人类的每一个成员都与生俱来地有一种伟大的创造性力量—有着本能的缪斯”,“本能的缪斯”以韵律、节奏和运动为表征,“是人类生存和人类自我意识的基本源头,是人类获取语言和文化内部规则的钥匙,是在无数咄咄逼人的复杂情势中对生活进行探索的导引。”而作为一种“基础性的生命力量”,“本能的缪斯”不仅与教育和学习相连,它更是“出现在从新生而第一次与母亲相嬉戏的声音到暮年时分人生的最后阶段。”于是,我们不难理解,儿童为什么那么喜欢吟唱儿歌,也喜欢自创儿歌,因为他们能在具有强烈音乐感的声音之流中获得极大的乐趣和满足。 关于儿童对诗歌韵律与节奏的需求,以及他们的敏锐感受,我们可以在萧红《呼兰河传》中,“我”跟祖父学诗的一段描述中[7],得到更为感性的认识。对儿童来说,他们总是先被诗歌的音乐性所打动,一首诗声音的好听不好听,往往成为他们判别好坏的重要标准,年龄越小的孩子,越是如此。 金波本人对这一点也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他说:“诗的文字要求凝练、优美、有情感、有意境;诗歌的语音要求押韵、琅琅上口、有节奏、有音乐性,等等。这一切都与儿童形象性、情感性和好模仿的心理特点相吻合,因而儿童容易亲近诗歌,首先从听觉上亲近它的声音美,之后随着理解的深入接受它的情感美、意境美。” 教(代序)》) 在另一处又说:“要想使小读者感受到诗的魅力,还要注意诗的音乐美。诗是最富有音乐性的语言艺术。诗的音乐性是由诗的抒情性所决定的。儿童诗更要富于音乐性。诗是孩子接触最早的文学样式,甚至于他们在牙牙学语的同时,就在背诵诗歌了。他们首先是听众,而后才成为读者。在他们还是听众的时候,又首先是诗歌谐美的韵律吸引着他们。诗的音乐性锻炼了他们的听觉,也培养了他们对诗的欣赏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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